close


這本書是我最近看最快的
讓我想到小時候即使圖書館離教室遙遠的程度
可以浪費10分鐘的休息時間
跑回教室還要用秒速
坐在椅子上喘息
只為了借亞森羅頻
每天可以是一本
懸疑推理的小說就是這樣
讓你想要知道接下來的劇情
給我強烈的慾望

看完風之影後
我覺得一點點可惜的地方是
前面鋪陳這麼久
卻在某一個點就全部解開真相
感覺有點奇怪
或許是習慣推理小說這樣一點點知道答案的感覺吧


很喜歡一句話


偶然是命運的瘡疤


當你遇到的那個不幸
你會怪罪某個時刻作的一個決定
或是碰到的某一個人
而就是那麼瞬間的片刻而已
就這樣為你的生命刻下深刻的一頁
如果沒有...就不會...

我們都不知道儘管事情過的再久
讓你難受的事情,永遠永遠會給你落淚的衝動
你細細回看,不管多久那個傷害一定會給你留下疤痕

當然也有那美好的一頁
不過美麗的回憶不會給你留下疤痕
就像青春,雖然美好都會過去

啊對不起,因為這本書是有點誨暗
自然就有點...哈哈哈

不過書中的其中的一位女角說
其實命運沒有偶然
我也深信著,我們都等著
新奇的一頁像我們展開
那不是奇蹟也不是偶爾才碰撞的




給一點內容看看





遺忘書之墓

我還記得父親第一次帶我造訪「遺忘書之墓」的那個清晨。時值一九四五年初夏,我們在巴塞隆納街上漫步著,鉛灰色的天空下,朦朧的朝陽灑在聖塔蒙妮卡的蘭巴拉大道上,整條街像是罩著黃銅色的花環似的。

「達尼,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跟任何人講啊!」我父親提醒我。「就連你的好朋友湯瑪斯也不能說喔!任何人都不行!」

「連媽媽也不能說啊?」我低聲問著。

父親深呼吸了一下,掩飾著臉上的苦笑,這愁苦的笑容,就像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當然可以啦!」他低著頭回答我。「我們和她之間是沒有任何祕密的。在她面前,我們什麼話都能跟她說。」

內戰結束後不久,一場瘟疫奪走了我母親的生命。我們將她安葬在蒙居克墓園那天,正好是我四歲的生日。我只記得,當時連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問父親,是不是老天爺也為媽媽哭泣,他哽著喉嚨啞了口,無法出聲回答我。六年過去了,母親的去世對我而言,依然像海市蜃樓一樣,一股過於喧囂的沉默,我至今仍未學會用言語來平息它。父親和我住在聖塔安娜街上的小公寓,旁邊就是教堂廣場。小公寓樓下是個專賣限量古董書和二手書的小書局,這是我祖父留下來的老店面,我父親相信,總有一天,我也會接手經營這個書店。我在書堆裡長大,在群書扉頁中交了許多隱形的朋友,手上經常沾滿了灰塵,至今仍聞得出舊書的味道。我從小就學會躺在黑暗中向母親細訴當天發生的一切,我在學校的經歷、我學會了哪些東西……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也感受不到她的撫摸,然而,她的光芒與溫暖,仍然充斥著家裡的每個角落以及我的心房。像我這種還能用十根手指計算年紀的小孩,天真地以為,只要我閉上眼睛跟她說話,不管她身在何方,一定能聽得見。有時候,我父親在飯廳裡聽到我和母親說話,總會難過地一個人偷偷掉淚。

我還記得那個六月天的清晨,我在哭喊中驚醒過來。胸口噗通噗通跳得好快,彷彿我的靈魂急著要找尋出路跑下樓似的。父親慌慌張張地衝進我房間,把我摟在懷裡,努力安撫著我的情緒。

「我記不得她的樣子了!我記不得媽媽的臉了……」我哽咽著,幾乎透不過氣來。

父親把我摟得更緊。

「別擔心,達尼,我會幫你記得她的。」

我們在昏暗中四目相視,兩人都在尋找著世上不存在的話語。那是我第一次發現父親真的老了,他的雙眼,他那迷惘而失落的眼神,總是回首凝視著過往。他站了起來,拉起百葉窗,和煦的朝陽灑進房裡。

「來吧,達尼,快把衣服穿上,我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說道。

「現在啊?才早上五點呢?」

「有些東西,就是只能在昏暗中才看得見。」我父親堅持地說道,嘴角還泛起一抹神祕的微笑,八成是從大仲馬的某本小說裡學來的花招。

當我們走出大門時,街道仍在薄霧和露水中憔悴昏睡著。蘭巴拉大道上的街燈,隱約描繪出霧中的街景,正在伸著懶腰的城市,逐漸脫離了水彩畫般的市容。抵達彩虹劇院街時,我們決定越過拱門,在藍色的薄霧中繼續沿著拉巴爾街往下走。我跟在父親後面,在狹窄曲折的巷弄中穿梭著,後來,蘭巴拉大道上的街燈也在我們身後完全消失了。黎明的曙光在屋簷、陽台間穿弄著,斜照的陽光總是還沒觸地就被擋住了。最後,在一扇因老舊和濕氣而變黑的雕花木門前,父親停下了腳步。眼前這幢建築物,在我看來就像是廢棄已久的皇宮,要不然就是充斥著回音和陰影的博物館。

「達尼,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就連你的好朋友湯瑪斯也不能說。任何人都不行!」



開門的是個身形矮小、長相如猛禽般的男人,他頂著一頭濃密的白髮,老鷹似的銳利眼神難以捉摸,始終盯著我不放。

「早安啊!伊薩克,這是我兒子達尼。」我父親對他說道,「他不久後要滿十一歲了,以後遲早要接管我那家書店的。我想,該是讓他來見識這個地方的時候了。」

那個名叫伊薩克的人微微點了頭,然後請我們進去。屋內籠罩在昏暗的藍色光影下,隱約可見一排大理石階梯,長廊上掛滿了以天使和傳奇人物為主題的油畫。我們跟著那個管理員走過富麗堂皇的長廊,來到一個圓形大廳,一束晨光從圓頂的玻璃天窗穿透進來,昏暗中仍然可見大教堂式的氣派。迷宮般的長廊以及堆滿書籍的書架,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尖頂,彷彿一座隧道、樓梯、平台和橋樑交纏迴繞的蜂巢,建構成一座幾何構造、讓人無法想像的龐大圖書館。我看著父親,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對我笑了一笑,還故意擠眉弄眼逗我。

「達尼,歡迎光臨『遺忘書之墓』!」

在各個走道和平台上,我看到起碼有十二個人穿梭其中。有些人在遠處回過頭來打招呼,我認出了一些熟面孔,都是和我父親相交多年的同業。在我這個十歲孩子的眼裡,這些人就像是煉金術士祕密工會的狂熱份子。父親在我身旁跪了下來,眼睛盯著我看,說話的音量壓得很低,他只有在說重大的祕密和承諾的時候才會這樣。

「這是個神祕之地,達尼,就像一座神殿一樣。你看到的每一本書,都是有靈魂的。這個靈魂,不但是作者的靈魂,也是曾經讀過這本書,與它一起生活、一起夢想的人留下來的靈魂。每一本書,每一次換手接受新的目光凝視書中的每一頁,它的靈魂就成長了一次,也茁壯了一次。我父親第一次帶我來這裡,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這是個歷史悠久的地方,說不定和這個城市一樣古老呢!沒有人知道它確切的存在時間,大家也不曉得創立者是誰。我就把我父親告訴我的都跟你說吧!當一座圖書館消失的時候,當一間書局倒閉的時候,當一本書迷失在記憶中的時候……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我們都確定絕對能在這裡找得到。那些沒有人記得的書、迷航在時間之河裡的書,永遠都在這裡等待新的有緣人,賦予它新的靈魂。我們在書店裡賣書、買書,事實上,書並沒有主人。你在這裡看到的每一本書,都曾經是某個人最要好的朋友。現在,它們擁有的就只有我們了,達尼。你覺得自己有辦法保守這個祕密嗎?」

在眩惑的光線下,我的眼神早已迷失在無盡的遠方。我點點頭,父親微笑以對。

「你知道最棒的事情是什麼嗎?」

我默默地搖著頭。

「根據傳統,第一次造訪這個地方的人,可以隨意選一本自己喜歡的書,保存它,並且確定它永遠不會遺失,永遠保有生命力。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承諾,必須用生命做擔保的……」我父親解釋道。「今天輪到你了。」



我在那個充滿灰塵和舊書味的迷宮中,漫遊了將近半個小時。我的手掃過書架上的每一本書,但始終不知道該挑哪一本才好。有些書太老舊,連書名都剝落了;有些書名我隱約還看得出來,但有很多已經根本無法辨識了。我走遍螺旋形的走道和長廊,成千上萬本書與我擦身而過,偏偏我就不認識它們。忽然間,我的腦海裡興起了一個念頭,這一面又一面書牆上堆放的書,每一本都是等待我去探索的宇宙,在迷宮外的世界裡,生活不過就是下午踢踢足球、聽廣播劇,獲得一點點注目就滿足地不得了。或許是這個念頭使然,或許是運氣,或許是運氣的表親──命運的安排,我就在這時候挑中了我要的書。或許是那本書選上了我呢!它安靜地佔據著書架上的一個小角落,酒紅色的封面,燙金的書名在這個幽暗的空間裡特別醒目。我走近書架,手指輕撫著封面上的燙金書名,一邊在心裡默唸著:

風之影
胡立安.卡拉斯

這本書的書名和這個作者都是我從來沒聽過的,可是我無所謂。就這麼決定了。我小心翼翼地把書抽出來,翻開書本,書頁像飛鳥振翅般的散了開來。脫離了書架上的小牢籠,這本書抖落了一地灰塵。我對於自己的選擇感到非常滿意,接著,我把書夾在腋下,面帶笑容地繼續我的迷宮之旅。或許是令人眩惑的氣氛作祟吧,我總覺得《風之影》這本書多年來一直在等我,說不定在我出生之前,它就已經在那裡等著我了。

那天下午,回到我們位於聖塔安娜街的家以後,我馬上躲進房間去讀我那本新書。不知不覺地,我這一栽進去就無法自拔了。那本小說敘述的是一個男子尋找親生父親的故事,他一直不知道父親是誰,直到他母親臨終前才鬆口告訴了他。一段尋找生父的故事,卻演變成主角的魔幻歷險,在他重塑童年和青春的過程中,漸漸地,我們發現有段被詛咒的愛情一直糾纏著他,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慢慢往下讀,我愈發覺得,故事的結構就像俄羅斯娃娃一樣,每個娃娃裡總是還有個更小的娃娃。就這樣,一個敘述主題逐漸發展成了一千個故事,彷彿進入了裝滿稜鏡的走廊,一種樣貌卻有各式各樣的不同呈現。

時間不知不覺地消逝著。幾個小時過去了,我依然深陷在小說的情節裡。當教堂的鐘聲在午夜響起時,我幾乎沒聽見呢。在昏黃的燈光下,我沉浸在一個全新的世界裡,小說裡的人物,就像我呼吸的空氣一樣真實,讓我覺得宛如進入了一趟神祕的時光隧道之旅。讀過一頁又一頁,我被故事裡的魔力迷得團團轉,直到黎明爬到我窗前,我疲倦的眼睛終於看完了最後一頁。在清晨的微光中,我把書攤放在床上,聽著沉睡的城市低聲囈語。雖然睡意和疲倦正在使勁叩門,但我堅持不投降。我不想錯失了故事迷人的魅力,也不願意就這樣和小說裡的人物道別。

有一次,我在書店裡聽見一個老主顧提到,一個人閱讀的第一本書,在內心所留下的深刻印記,很少有其他事物可與之相提並論。那些影像、那些文字撞擊出來的回音……我們以為那是陳年往事了,實際上卻終生伴隨著我們,在我們的記憶深處築起一幢豪宅,不管我們後來讀了再多的書、看了多少花花世界、學了又忘了多少事物,我們遲早都會回到那幢豪宅裡。對我來說,所有讓我心醉神迷的文字,都是我在「遺忘書之墓」走道上發現的。



煙塵往昔 1945

一個祕密的價值何在,就看我們是要對誰鎖緊口風了。一早醒來,我第一個衝動,就是想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分享「遺忘書之墓」的經驗。湯瑪斯.雅吉拉爾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把課餘閒暇和所有精力全都用在發明機械這個嗜好上了,只是,他發明的東西都不怎麼實用,例如以空氣靜力學原理做成的標槍,或是陀螺發電機等等。沒有人比湯瑪斯更適合分享這個祕密了。我張大了眼睛想像著,湯瑪斯和我提著燈籠、帶著羅盤,潛入那個地下墓穴般的圖書館,打算挖掘更多祕密……接著,我想起了自己許下的承諾。所以,我決定見機行事,就像偵探小說裡常提到的,採取不一樣的作案型態。到了中午,我跑去找父親,問了他許多關於這本書和胡立安.卡拉斯的事情,我熱切地想像著,這本書和這個作者一定都是舉世聞名的。我的計畫是讀遍他所有的作品,而且卯起來一口氣在一個禮拜內完成。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像我父親這種世代相傳的書店業者,一個對各類書籍瞭若指掌的行家,居然對《風之影》這本書和胡立安.卡拉斯這個作家毫無所悉。父親一時好奇,馬上檢視了書裡的出版資料。

「根據資料顯示,這本小說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在巴塞隆納印行了二千五百本,這本就是其中之一,出版商是『卡貝斯塔尼出版社』。」

「你知道這家出版社嗎?」

「這家出版社很多年前就倒閉了。不過,這並不是初版呢,最早的版本是同年十一月在巴黎出版的……出版商是『葛力安諾與諾華出版社』。」

「這樣說來,這本書是翻譯小說囉?」我驚訝地問道。

「書上並沒有提到這一點,依我看來,這本書原文就是西班牙文。」

「西班牙文作品,初版卻在巴黎發行?」

「這種情形倒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過去時有所聞。」我父親向我解釋。「或許,巴塞羅可以幫我們解答疑難……」

古斯塔佛.巴塞羅是我父親的老朋友,他在費南多街上擁有一家洞穴般的老書店,是整個城市二手書店的龍頭。他這個人嘴上永遠叼著熄掉的煙斗,散發著波斯市集獨有的濃郁氣味。他總是喜歡把自己形容成世上最後一個浪漫派,而且,他還堅信自己一定是拜倫的遠親,雖然他明明就是出身卡達斯蒙布依的本地人。為了強化自己的貴族形象,巴塞羅每天都是一副十九世紀的紳士打扮,脖子上圍著絲綢方巾,腳上穿著白色漆皮皮鞋,這一成不變的裝束惹來閒言閒語,有些謠言很惡毒,甚至說他連上廁所都不會去動到那身行頭。事實上,他的祖上確實有點來頭,十九世紀末靠工業起家,以不怎麼正當的手段累積了驚人的財富。根據我父親的說法,巴塞羅經營書店是硬撐,對他來說,那不是生意,而是熱情。他喜歡各式各樣的絕版書,雖然他總是矢口否認。假如有人進了他的書店,愛上了某一本書,卻又負擔不起,這時候,巴塞羅會將價錢降到他付得起的額度,有時候,他甚至免費贈送,因為他覺得買書的人不是附庸風雅,而是個真正有深度的愛書人。除了這些獨特的作風之外,巴塞羅還擁有異於常人的記憶力,以及和他愛出風頭的高調個性不太符合的書生氣息,不過,要問各種奇奇怪怪的書,找他就對了。那天下午,書店關門之後,父親提議乾脆去一趟蒙奇歐街上的「四隻貓咖啡館」,巴塞羅和他的朋友們一向都在那裡談文說藝,聊的話題多是懷才不遇的詩人、已經消失的語言,或是被書蠹啃食到體無完膚的經典巨著。


「四隻貓咖啡館」就在我家附近,走遍整個巴塞隆納,這是我最鍾愛的地方。一九三二年,我的父母在此相遇,因為這家老咖啡館的魅力,我才有機會獲得一張來到這個世界的單程票。牆上的龍形石雕,在陰影和瓦斯燈光交錯之下,見證了多少光陰的流逝以及美好的回憶。咖啡館內,人聲嘈雜,融合著舊時代的回音。會計、夢想家和天才學徒,在這裡同桌分享畢卡索、阿爾貝尼士、羅卡或達利的靈魂。只要到這裡點一杯濃縮黑咖啡,任何一個窮光蛋都會立刻覺得自己也成了歷史人物。

「唉呀!森貝雷!」巴塞羅一看到我父親走進咖啡館,不禁大聲驚呼。「浪子回頭啦!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這都要歸功於我兒子達尼,古斯塔佛先生,他最近有個重大發現呢!」

「喔!那就跟我們一起坐下來聊聊吧,既然是大事情,那就要慶祝一下了。」巴塞羅宣布。

「大事情?」我向父親低聲說道。

「巴塞羅說話語氣比較誇張一點。」我父親壓低了聲音回答我。「你什麼話都別說啊,不然他會沒完沒了的!」

那群朋友讓出了兩個位子,至於喜歡在眾人面前出風頭的巴塞羅,則是堅持要請我們。

「這個孩子幾歲啦?」巴塞羅問道,眼角餘光偷偷瞄著我。

「快滿十一歲了。」我答道。

巴塞羅笑著看了我一眼,滿臉嘲弄的表情。

「換言之,你今年十歲。傻瓜!沒事別替自己增加年齡,生命自然會替你加上去的。」

在場那幾個聊天的朋友頻頻點頭稱是。巴塞羅向服務生使了個眼色,那副高傲的表情,好像他是個歷史人物一樣。

「給我的朋友森貝雷來杯白蘭地,要最好的啊!至於這個孩子,給他一杯肉桂牛奶,他正在成長期呢!噢!再來一些生火腿吧,可是不要跟以前那些一樣啊,知道嗎?如果要嚼橡膠,我們去買畢雷伊輪胎就行了!」

服務生點了點頭就走了,腳步和靈魂都在地上拖行著。

「不是我愛說,」巴塞羅說道,「在這個國家,別說老人,連死人都不肯退休,哪裡有什麼工作好找啊?我說啊,我們真的是沒救了!」

巴塞羅舔了舔他那熄掉的煙斗,鷹眼似的銳利眼神盯著我手上的書。他這個人雖然神情誇張,話又多,卻是出奇敏銳,就像大野狼輕易就能嗅出鮮血的味道一樣。

「我說,」巴塞羅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兩位帶什麼東西來了嗎?」

我看了父親一眼。他點點頭。我很乾脆,直接就把書遞給巴塞羅。這個書店老闆,伸出他專業的手,把書接了過去。他那鋼琴家般的修長手指,快速地探索著書本的觸感、厚度和狀況。然後,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仔細地檢視著出版資訊,足足長達一分鐘,簡直就像福爾摩斯在辦案呢!大夥兒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看,彷彿都在等待奇蹟出現似的。

「卡拉斯,嗯……有意思!」他低聲咕噥著。

我再度伸出手,把書拿了回來。巴塞羅皺起眉頭,但我只是頑皮地對他笑了笑。
「你在哪裡找到這本書的,小鬼?」

「這是祕密!」我知道,父親在後面聽了一定在心裡暗笑吧!

巴塞羅這下眉頭鎖得更緊了,接著,他把目光轉向我父親。

「我說,森貝雷老友啊!因為是您,也因為我們長久以來深厚的友誼,我把您當兄弟啊!這樣吧,我出價四十枚杜羅,別再囉唆了!」

巴塞羅看著我,臉上露出豺狼般的笑容。

「怎麼樣啊?小子,四十枚杜羅不是小數目啊,第一筆生意就拿到這樣的好價錢,很不錯啦……森貝雷啊,我看這孩子以後是做生意的料。」

在場的人聽了覺得好玩,大夥兒都開懷大笑了起來。巴塞羅神色愉悅地盯著我看,同時還掏出了皮夾。他數了數,拿出了四十枚杜羅,以當時來說,這的確是一筆大數目。他把錢遞給我,但我只是默默搖頭。巴塞羅的眉頭又揪起來了。

「我說,貪心真是個醜陋的罪過啊,欸!」他說道,「好吧,七十枚杜羅!你去銀行開個戶頭,把錢存起來,到了你這個年紀,也該有儲蓄的觀念了。」

我再搖搖頭。這一回,巴塞羅憤怒的眼神透過單片眼鏡瞪著我父親。

「您別看我啊!」父親說道,「我只是陪他來的,決定權還是在他囉!」

巴塞羅倒吸了一口氣,仔細地端詳著我。

「好吧,孩子,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知道胡立安.卡拉斯是誰,還有,在哪裡可以找到他的作品。」

巴塞羅低聲笑了一下,一邊收著皮夾,一邊思索著該用什麼詞兒接話。

「唉呀,他是個學者型的呢,森貝雷,請問,您究竟是給這孩子吃什麼長大的?」他故意開我父親玩笑。

巴塞羅靜靜地彎下腰來看看我,突然間,我在他的眼神中瞥見在此之前不曾出現過的尊重。

「我們打個商量吧!」他對我說道,「明天是禮拜天,下午你到藝文協會的圖書館來,隨便找個人問就能找到我。你把書帶著,因為我們需要查資料,到時候,我會盡可能把胡立安.卡拉斯的相關訊息都告訴你。Quid pro quo。」

「欸,Quid什麼東西啊?」

「那是拉丁文,小子,世界上沒有所謂死掉的語言,只有昏庸的腦袋!那句拉丁文的意思是,杜羅就沒你的份了,一毛錢都不給你啦!我呢,因為挺喜歡你的,所以才幫你這個忙的。」

這位先生雄辯滔滔,連半空中飛的蒼蠅恐怕都會被他犀利的言詞殲滅呢!不過,如果要調查胡立安.卡拉斯的相關資料,我看是非找他不可了,既然這樣,我還是安分一點,千萬不能招惹他。於是,我一臉燦笑地看著他,對他那句憋腳的拉丁文展現了崇拜之意。

「記得啊,明天,我們在協會見。」巴塞羅再次交代著。「但是要帶著書,否則一切免談。」

「好,我會的。」

我們的對話逐漸淹沒在其他人的談笑聲中,他們正在聊著剛從艾斯科里亞(El Escorial)王宮地窖挖出來的史料,據說,「塞萬提斯」可能是個來自托雷多(Toledo)的女作家使用的筆名,還說這女子毛髮濃密,身材魁梧。巴塞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並沒有加入那個無聊的話題,卻一直面帶微笑地盯著我看。或許,他眼裡看到的只是我手上的那本書吧。



...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阿 謝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